《鲁班经》对明代家具研究提供的重要信息

（苏州市职业大学 艺术与设计系，江苏 苏州 215104）

　　摘  要：明万历刊本《鲁班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木工工具用书，其中对明代民间家具制作式样、技术规范的图文记载，为我们进一步明确明代万历时期长江中下游我国南方地区明代家具的品种、形制、规格和装饰提供了重要信息。

　　关键词：时代；地域；品种；规范、形制、装饰

　　现在刊行的《鲁班经》又名《鲁班经匠家镜》。“镜”即样，样子、式样、榜样，应是匠人用来制造的法度和规范。据说《鲁班经》成书于元末明初时期，而家具部分是后来增补的。这些家具资料很早就被我国的学者所重视，是我们研究明代家具的重要史料。虽然由于历史变迁，不同版本的内容增补、图文变更，术语与记述方式的古今差异，书中很多地方让人迷惑费解，然而仔细研读、梳理和考证，我们仍然能获得时代、地域、式样及装饰等明代家具研究的重要信息。

　　一、《鲁班经》中的家具条款的文字和配图反映的是明代万历年间的家具制作式样

　　刊刻于明成化弘治年间（公元1465—1505年）名为《鲁班营造正式》的是《鲁班经》的前身，其间记录了房舍、楼阁、钟楼、宝塔、畜厩等建筑的制作规范，但没有家具的记录。而后刊刻于明代万历年间（公元1573—1620）的《鲁班经匠家镜》正是在《鲁班营造正式》的基础上根据当时的社会所需改编而成，在这里增加了家具、农具的制作记录，成为木匠这一行业集大成性质的经典著作，可以推断书中记录的家具条款应该是反映明代万历时期的家具制作规范。

　　这里我们可举书中“衣架雕花式”做一说明：“雕花者五尺高，三尺七寸阔。上搭头每边长四寸四分。中绦环三片。桨腿二尺三寸五分大，下脚一尺五寸三分高，柱框一寸四分大，一寸二分厚。”并配有插图如（图一）。把这插图与苏州王锡爵（王锡爵葬于万历四十一年）墓出土的衣架（图二）相比较，就能够看到它们形式上是一致的，几字形琴脚、雕日月桨腿，万字纹的绦环板，以及搭脑两端的雕刻翘头，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鲁班经》文字记载“中绦环板三片”与图示略有不同，王世襄先生曾经据《鲁班经》中的文字并参照明式实物绘制了衣架的草图如（图三），图中就画出了“中绦环板三片”，同时增加了绦环板下一横档和下脚间的横档。因为《鲁班经》中家具制作条款是民间工匠们代代相传的家具制作要领，有一定的历史流传性，或者也可以说是当时传统做法，而现实生活中家具制作在基本形式下总会有多样性的变化，所以在《鲁班经》中，有许多的家具条款与书中所配插图并不是完全一致。但不管怎样，书中文字记载和配图，都是反映了明代万历时期的家具制作式样则是毋庸置疑的，为我们今天研究明代家具提供了重要的时代信息。

　　　二、《鲁班经》中的家具条款反映了长江中下游特别是我国江南地区的家具制作规范

　　现存的《鲁班营造正式》天一阁本为福建建阳麻纱版，而出现家具记录的万历本《鲁班经》刊刻于杭州。“刊本从万历本或崇祯本衍出，一直到二十世纪初，仍以木版本或石印本，流传于长江中下游东南沿海诸省。源远流长达五、六百年之久。” 这不仅从书中记载的建筑形式、木装修可以分辨证，从书中提供的明代家具品种、特别是家具插图也清晰可见区别于黄河流域等北方的家具风格。例如《鲁班经》中床的形式有大床、凉床、藤床等，这些家具显然都是与我国长江中下游的南方地区自然环境相适应的家具形制式样。而明代万历时期在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由于文人园林的大量建造从而带动了以硬木为材料的明式家具的制作，成为中国家具史上重大变革的时期，是中国家具制作史上的经济繁荣的苏州时代，《鲁班经》的刊刻发行也正是顺应当时的社会需要，从书中的文字和插图可见得其中家具条款正是反映了明代中晚时期我国江南特别是江浙地区的家具制作规范。

　　三、《鲁班经》中为我们了解明代家具的品种、规格、形制与装饰提供了丰富资料

　　《鲁班经》中列举的家具品种多样，为我们认识明代万历时期的家具式样提供了丰富的感性形象，如（图四、五、六），其中有许多家具的品种具有典型的时代特点。如《鲁班经》中的折桌：“框为一寸三分厚，二寸二分大。除框脚高二尺三寸七分整，方圆一寸六分大，要下梢去些。豹脚五寸七分长，一寸一分厚，二寸三分大，雕双线，起双沟。每脚上二榫，开豹脚上，方稳不会动。i”折桌的实物并不多见，但从所见遗物不难看出其年代都较早。有老花梨折桌一件(图七、八)，长100厘米，宽100厘米，高86.5厘米。形制较为宽阔。桌腿可以拆卸，形成高桌与矮桌两种可供使用的形式。上部有束腰、三弯腿矮桌，足端外翻，牙板上是简练有秩的壼门式花牙。下面圆型的案腿形式，分别由三横档固定两腿为一组，腿的上顶端高矮各有一露榫，分别固定于矮脚上。制作年代应与《鲁班经》流行时期不远或是同一时期的产品。

　　《鲁班经》对我国民间家具制作的规格、结构部件尺寸均做了规定，如八仙桌，在书中作了详细的记述：“高二尺五寸，长三尺三寸，大二尺四寸，脚一寸五分大。若下炉盆，下层四寸七分高，中间方员九寸八分无误。勒木三寸七分大，脚上方员二分，线桌框二寸四分大，一寸二分厚，时师依此式大小，必无一误。i”可见对八仙桌的长宽高，脚的大小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但从上述尺寸可以见出，这里所记录的八仙桌是一种长方形的桌子，与我们现在常见的方桌不同。说明了在名称上古今已有变化和差异（图九）。《鲁班经》是木工匠人的工具书，这些“尺寸”都是民间匠师在长期实践中积累的经验，对很多细节都交代得很清楚甚至比较严格，如“中间方圆九寸八分无误”等等。通过《鲁班经》，我们对明万历时期家具的形制、规格、整体的比例都获得了详细的资料，这对我们在鉴别古旧家具，是同样可以参考的重要的依据。

　　《鲁班经》中明确的装饰纹样和装饰线脚，无疑对我们今天判断明代家具提供了许多更有价值的内容。如典型的万字纹、十字纹、三弯勒水、龙凤花草、卷草双钩、双凤朝阳、莲花托、古钱、净瓶头、剑脊线等。这里我们可举《鲁班经》中介绍凉床式时的描述为例：“下栏杆前一片，左右两二万字或十字（指装设花纹）i”，并配图如（图十）。这在苏州万历年王锡爵墓出土的明器抜步床中（图十一），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在前栏和床栏的左右均设两二“万字”纹的装饰。“万字”纹在明代十分流行，如又有流传下来的明代老花梨“万字”纹拔步床（图十二），床身宽207厘米，深207厘米，通高227厘米。此床前设踏板，在床主体前形成一个活动空间，床体周围设置围栏，围栏上兜料制作成斜向结合的“万字”。除在床顶围板四周装饰炮仗洞外，床栏、门栏也皆攒“万字”纹装饰。此床形体结构轻巧简练，制作工艺精致隽美，确是明代老花梨架子床的一种典型款式。

　　在中国家具历史上，对明代万历年间江南地区家具的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鲁班经》则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许多具体而珍贵的信息和资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历史文献。这里还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我们今天因接受现代设计教育的局限，对书中不少方面仍然会产生理解和认识上的困难，那应该是我们在远离了古代家具文化后产生的认识上的距离，但通过我们对历史文献的仔细分析研究，并与相关的传世实物资料作对照，就会不断地感悟到更多的具有各方面不同价值的收获。

　　最后，我们依据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明代万历丙午年（1606年）汇贤斋刻本《新刻石函平砂玉尺经》收录的《鲁班经》，进一步将其中家具的品种、规格、形式与装饰特点整理列表如下，以备查考。